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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琪:40年,时空交错的迷思

来源:新京报   时间:2009-08-29  浏览:
  40年前的8月是疯狂的。今年8月18日下午,我刚完成了对一本书的整理,忽然电闪雷鸣,大雨倾盆。上海已经好些日子天天下午有雷阵雨了,但这一天很特别,天色灰蒙,若隐若现,似乎还飘起了雪花———当然也只是瞬间。
  现在的许多年轻人,已经不知道40年前的“8月”是什么样的日子了。
  刚好就在这两天,《东方早报》以相当大的篇幅加上照片,隆重纪念40年前的8月15日至17日这三天三夜,称之为“拯救了世界”的“乌托邦”,而且,在人类历史上,似乎也就只有这三天。这里指的是发生在一个名叫伍德斯托克小镇上的事,那一天有几十万人(还有100多万人未能赶上)聚集在那里,参加一个大型摇滚乐的音乐狂欢活动(李安正在导演这样一部电影)。
  40年前的60年代,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时代?
  对我们这代人来说,自然想到的是“砸烂旧世界”的文化大革命和“改造世界观”的下乡插队。
  美国呢?他们以“做爱,不作战”和“卧床运动”抵抗着政治行动主义,以此相伴随的,就是被称为“嬉皮士”的摇滚乐、麻醉品、同性恋、避孕套、脱衣舞和野兽派———都是我们那时天天批判的颓废主义,但我们没有想到这种颓废主义,也是对心中的恐惧与压抑的释放,更没有想到在“反主流文化”中,它会与民权运动、妇女解放、种族平等,与反战运动,与马丁·路德·金的《我有一个梦》和马尔库塞《单向度的人》联系在一起。
  在《20世纪思想史》这本书中我读到,1967年,T·马歇尔成为美国联邦最高法院的第一位黑人法官;1968年,S·奇泽姆被选为首位国会黑人女性议员;1969年,土地开始归还给土著美国人;1970年,女性获公民权,首批被废除种族隔离的班级在美国产生……1973年,在美国,堕胎合法化,洛杉矶选出第一位黑人市长……2009年,奥巴马走进了白宫。
  让我们感到奇怪的是:为什么这么晚了,美国才走到这一步?
  更让我们感到奇怪的是,在这样一个动荡的时代,为什么伴随着这样一些社会变化的,竟一直是被我们称之为颓废、低级趣味、迷幻药、神秘宗教的不健康行为?也许大众文化本身,就是一种不动脑子就可以逃避的方式,它既可以转移人们对更有意义的政治行为的关注,也使得日常生活中“政治的微生物学”(福柯语)终于显现出来,并迫使我们不得不去思考这样一个问题:当法国思想家G·德博尔所谓的“景观社会”已经来临,当商品成为到处可见的东西,形成了商品对世界的殖民化后,我们到底是在享受自己的自由,还是不得不被动接受这一切?
  电脑、公司、官僚机构都是一些“缺乏灵魂”的物体或机构,但我们却不得不依赖于它们;当我们的孩子想以逃避的方式沉溺其中时,发生在我们这里的,为什么会是在治疗“网瘾”名义下的强制机构和毒打致死?是一些地方更为隐蔽的卖淫,更为贪婪的受贿和可怕至极的凶残?
  大众、通俗、娱乐、party、网友、野餐,艳丽的着装和让人眼花缭乱的选美比赛,有些时候感觉像40年前的美国。但又似乎缺少了一点什么,至少,不会有几十万人在伍德斯托克的自我放纵。
  40年一下子就过去了。
  还是在《20世纪思想史》这本书的第30章中,作者说,1961年,东德出现了柏林墙;1962年发生古巴导弹危机,肯尼迪总统下令封锁古巴;1964年春,在肯尼迪被刺后几周,继任者约翰逊就已经意识到贫困与民权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美国人不仅对自己的物质利益感兴趣,而且对所有公民人性的实现的前景更感兴趣”,于是,上世纪的60年代,尽管被认为是“轻浮的、俗丽的”,在音乐麻醉和性放纵中充满引诱式的虚无主义,但也同时是一个“见证了社会各个领域的整体性转变”的时代,因为人们开始思考这样一个问题:当他们前所未有地面临或面对人类生存的基本困境时,就不得不提出这样一个问题:“自由、正义和平等究竟意味着什么和如何才能实现?”
  如果不提出这样一个问题,那10年就会在放纵与麻醉中变得毫无意义,就如我们的激情与狂热也变得毫无意义一样。
  读记载那样一个时代发生在世界各国的书,我常常会有一种时空倒错的感觉,有时觉得我们远远走在他们前面,有时又觉得这是一种恐怕永远也追赶不上的落后。
  当然,我们会以文化、国情作为不必追赶的理由说服自己,但,每当我们听到或看到那些血淋淋的、事关我们下一代未来的各种悲惨故事时,就免不了会想:假设他们或她们生活在另一个时代又会怎样?
  (作者系同济大学教授)
  2009年08月29日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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