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课”该有真金白银

■顾骏

在又一届大学生即将走向人生新舞台之际，各地传出了大学校长的温情之词，“你还记得失恋后‘多么痛’的爱情领悟吗？你还记得求职时‘多么伤’的社会感悟吗？你还记得面对晨跑‘起还是不起’的纠结吗？”南京审计学院院长晏维龙的遣词造句、语气口吻如此“青春”，让毕业生叫好不已。

中国药科大学校长来茂德的致辞则以“祝贺你们完成学业！祝贺你们走向新的人生征程！祝贺部分同学终成眷属”开头，点到了平时轻易不会碰触的学生青涩情感，也让毕业生们拍红了手掌。

南京工业大学校长黄维在现场给学生们鞠躬道歉，因为“遗憾没能抽出更多时间跟各位小伙伴交流互动；还没有来得及给你们的教室和宿舍全部安装好空调……”，同样引发了全场近7000名本科毕业生欢呼。

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这样的毕业致辞在学生们看来，贴切、现实，富有智慧。“这肯定不是说教，而是与我们毕业生实实在在的心灵沟通和对话。”有学生如是说。但在同样任职于校园的教育工作者看来，如此致辞，温情是有了，甚至多了。但是，除了让即将离校的学生获得一刹那的欣赏或追捧之外，可有多少真金白银？

校长们想过没有，由于学校课程设置不合理，盲目跟风，脱离社会需求，很可能导致毕业生们出了校门却进不了职业大门。由于教学方法长期停留在“满堂灌”，多少学生在大学仍然死记硬背，硬生生将高等教育变成了基础教育的“又3年”，虽然绩点高高在上，但无论从思想到表达到创新，实在拿不出什么“绝活”，职场上几乎没有竞争力。由于学校管理不到位，许多学生沉溺于网游，忙碌于恋爱，甚至天天长睡不起，浑浑噩噩过了4年。

如今虽然也怀揣文凭出校门，却始终搞不清楚，这进没进过校门到底有何区别？如此等等，微观层面上事涉学生人生，宏观层面上关乎国家发展高等教育初衷的系列重大问题，在整个4年中都未得到重视，更何谈突破，难道只需毕业典礼上，用几句效仿学生，甚至只是部分热衷于赶潮流的学生之用语，赢得容易亢奋的年轻人一阵起哄，就可以一了百了？如此处置不会被人斥之为哗众取宠甚或过于轻浮？

在不少高等学府，“以学为主”、“以学生为主”的现代教育理念真正能落到实处的不多，平时任凭学生不满，学校当局和教师我行我素，学生只能徒唤奈何，值此之际，有多少大学生急切地盼望校长能同他们推心置腹地交流沟通。说实话，像“装不装空调”之类真不是什么大问题，即便独生子女也能经受这点考验，只要校长甚至后勤处长能同大家交个心，通情达理，说清楚装还是不装的理由，本来就没有什么非装不可的。4年中视而不见，临到毕业时，却好像学校亏待学生最大的地方莫过于“没全部安装空调”。如此作秀作势，不只是自我开脱，更是忽悠学生，赢得了一时的掌声，可赢得了学生未来人生中对学校的美好记忆？

“老夫聊发少年狂”，大庭广众面前装一回萌，在大学校长那里也不算特别掉身价的。只是不要忘记，毕业致辞再打动人心，不过一碟小菜，大学生一辈子成长的基础，国家科学技术和文化学术进步的前景，民族复兴的伟大事业，不可能建立在美妙致辞的沙滩上。也许有人会不以为然，觉得毕业时刻同样可以轻松，同样可以娱乐，但只要大学还称之为“高等学府”，这“高”和“学”总有其沉甸甸的分量，任谁都不能轻浮了去。（作者系上海大学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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