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鸣弓着身子坐着,在昏迷中离开了这个世界。11月21日下午5点15分,肠癌夺去了这位清华大学2001级土木系21岁青年的生命。两天后的早晨,气温骤降,约30名土木系学生来到校医院旁的殡仪馆,向张春鸣告别,前来参加追悼会的还有校医院的院长,几名医生和护士等。
在父母和同学心目中,张春鸣一直是品学兼优的“阳光男孩”,这位身高1.72米,体重67公斤的小伙子一直乐观地相信自己的病能治好。他的母亲朱女士说,从8月开始,做完第二次手术的张春鸣身体只能呈100多度弯曲,不能躺下,他就这么坐了3个月后,在昏迷中“走”了。
“春鸣走时,眼睛是睁着的。”清华大学土木学院的向老师回忆说,张春鸣去世前一周,从深度昏迷中醒来一次,他握紧拳头说:“我要报效祖国,报效我的父母,向老师,我好爱好爱你们,我从鬼门关回来了,我要好好的活。”向老师说,在她印象中,这是张春鸣最后的话。
从“肠炎”到肠癌
张春鸣的病是从去年12月开始的。曾陪他看病的同寑室同学回忆说,张春鸣当时因腹泻到校医院看病,诊断是胃病。今年2月开学后,张春鸣又开始连续腹泻、胀痛,有时在半夜去校医院看急诊,当时的诊断结果成了肠炎。
张春鸣在清华校医院的门诊手册记录了今年2月27日的一次诊治情况:“慢性腹泻1月,大便3-4次/日,稀水样便。伴有胀痛。”
3月1日,张春鸣又去校医院就诊。当日门诊手册上只有两句记录:做肠镜;查肝功。
陪张春鸣看病的同学回忆,当时医生提出做肠镜,但是校医院没有洗肠液,医生建议他们去学校的定点医院———北医三院买洗肠液。张春鸣提出,与其买洗肠液不如直接转三院做肠镜,但未得到医生的同意,肠镜这一项最终没做。
按同学的回忆,3月14日,张春鸣再也无法忍受病痛,自费花500多元到北医三院就诊,最后的诊断结果为直肠癌晚期。
“我看到诊断结果就吓傻了。”清华大学土木学院负责学生事务的向老师说,校医院的大夫当时也惊呆了,赶忙将张春鸣转到北医三院做手术。4月13日,张春鸣做了第一次手术。
张春鸣的手术医生、北医三院普外科姚宏伟医生告诉记者:病人转院过来时,已经晚了,打开(腹腔)之后发现里面已经完全扩散了。从肿瘤的一般病程上来讲,已经是很晚期了。
据医学资料显示:肠癌如果发现得早,手术后还是有存活希望的。
熊定中案和一次问卷调查
张春鸣去世当天,在水木清华BBS上的众多悼念文章中,有人专门针对校医院的诊断提出疑问。一篇文章说:“大家都知道癌症这个东西早期治愈还是有机会的……(张春鸣)第一次做肠镜是在今年3月,拖了将近4个月,这是什么概念啊,这几个月是小鸣金子一样的最后的生存机会啊!”
张春鸣的父母离开北京回江苏启东老家,临行前,他们留给校医院一句话:“都是一个孩子,送他上了清华太不容易,以后请不要耽误其他孩子的病。”他们并没有找校医院理论,“孩子就没了,再要个说法又有什么用呢?”他们还告诉记者:“我们在报纸上看到今年6月,清华大学法学院有学生状告校医院的事情,但是我们并不想那么做。”
张春鸣父母所说的学生状告校医院一事发生在今年6月9日,清华大学法学院2000级本科生熊定中起诉校医院,称医院将慢性阑尾炎误诊为急性阑尾炎并进行开刀手术,发现后又转到北医三院进行第2次手术,他为此要求校医院道歉并赔偿1万元。熊定中向媒体解释自己状告母校医院的初衷是:“爱之越深,责之越切。”
按有关媒体对熊定中案的报道,今年5月11日晚上7时许,腹痛难忍的他来到校医院就诊。医生确诊为急性阑尾炎,建议马上动手术,否则将可能引起肠穿孔。而当医生在熊定中腹部斜向切开7厘米后,却发现他的肠外壁有肿块,而校医院并不具备这种手术条件。熊定中恢复意识后,却发现自己已经在北医三院的病床上,北医三院最终确诊熊定中为慢性阑尾炎性包块,5月21日熊定中再次走上手术台挨了第二刀。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清华大学学生说,学生们对校医院的反映和质疑已非一日,早在2001年11月,该校一学生社团就做过一个问卷调查,题为“同学眼中的校医院”。当年11月9日,共发放了500份调查问卷,10日在水木清华BBS上公布调查结果,在去过校医院的276人中,对校医院的总体满意度情况为:很满意者4人,占1.45%;觉得还可以的有108人,占39.13%;不太满意的有117人,占42.39%;极不满意的有43人,占15.58%.对校医院医务人员医术水平的评价为:认为很高的,有3人,占1.09%;觉得还可以的有113人,占40.94%;认为不太好的有112人,占40.58%;觉得很差的有31人,占11.23%.
一位清华大学物理系教师对记者称,他从来不去校医院看病,宁愿自己掏钱到外面看。
摘自: 新京报 2004-12-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