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嘘……”,从北京广播学院小礼堂里传出一阵阵的嘘声。4月11日,凤凰卫视中文台《中华青年影像大展:DV新世代》全年奖的颁奖盛典正在这里举行,每一位获奖选手上台领奖时都受到了北广学生的嘘声。“嘘声是我们北广特有的传统,我们用嘘声鼓掌。”此次颁奖主持人,现为凤凰卫视主持人的梁冬一语道破了嘘声的秘密。但在颁奖现场,嘘声原本意义上的遗憾气息却在悄悄弥漫。
此次颁奖盛典实在称得上是中国DV界的一次盛宴。单就征集展播的作品而言,群聚了来自大陆、香港、台湾等十几所高校以及全球各地华人青年的300余部作品。经一年来的每日展播及每周学生、专家评委点评,选出25部入围作品参加最后包括全年至尊大奖、最佳导演、摄像、剪辑等七项大奖的角逐。在颁奖当天,莅临现场的就有陈光忠、贾樟柯、张扬、刘震云、成浩等几十位著名导演、作家和学术界专家,同期通过屏幕对颁奖典礼表示祝贺的还有余秋雨、苏叔阳、郭宝昌、张元等人。
这是一场以青年为主角的颁奖礼,在嘉宾对青年人DV作品的一片褒扬声中,“粗糙”却成了整场颁奖典礼中使用频率最高的词。与“粗糙”有关的诸如刻意模仿、玩弄技巧和游戏态度等评价,也不时出现在嘉宾的评点中。
DV对当代青年尤其是大学生早已不陌生。上世纪90年代末, DV作为一种新生事物登场的时候,一些DV作品就因其关注边缘人群以及特立独行的实验风格,引起影像界及媒体的广泛关注,并作为一种新鲜和特别的记录方式、影像语言、情感表达方式被大力倡导。DV文化由此在国内尤其是大学校园迅速兴起,使得有“DV教父”之称的贾樟柯关于“业余电影时代即将到来”的预言得以印证。
关于“粗糙”的点评,凤凰卫视有关人士称:“在2002年1月DV新世代节目开办初期,征集到的作品往往走两个极端:一是对主流媒体如《生活空间》等流于表面的刻意模仿,缺乏新意;二是对主流媒体的刻意逆反,但依然是模仿出来的千篇一律的关注边缘、充当愤青。初期作品很多非常粗糙,就像错别字很多、文法不畅的作文。节目发起‘我的父亲母亲’同题作品征集活动后,由于与父母的骨肉亲情,一种本色生活状态才在作品中浮现出来。但节目行至中途,随着半年奖的推出,后半年的作品又出现了跟风前半年作品的情况。” 模仿成了DV作品中无法摆脱的硬伤。DV从一开始就是作为技术的实验品存在的,对技术的狂热追逐,使更多的DVFANS陷入“玩”的境地,而忽略了对影像语言主体的把握。
贾樟柯在近期一次谈话中称:“DV有其独特的影像语言,低照度和隐蔽特性是它的一种独特语言,我却很难在最近的DV作品中看到能发掘出这些特性的。”
此次的获奖者在陈述自己的获奖感言时,更是将玩的心态暴露无遗。“我就是在瞎玩,DV是件挺好玩的事。”以《新龙江颂》一片获得最佳导演奖的青年作者沈晓闽告诉笔者,“在我眼里,相比深入拍摄的纪录片,DV就像小儿科,尤其是在这样的十几分钟短片里,反映深度是不可能达到的。此次参赛的作品就是从我拍摄的纪录片中剪辑出来的。参加比赛也完全是带着玩一玩的目的”。
获得最佳摄像奖的是西安美术学院柯伟,他的作品《Going》在北大进行学生投票先期展映时,很多学生都对此片作出了“玩艺术”的评语。大赛评委之一喜大狼对此片的看法是:“7分钟的短片中,前面有近3分钟是在展现城市夜晚灯光色彩的变化,虽有年轻人的实验精神,但似乎玩过了些,对主题表现没有太多作用。”
获得全年至尊大奖的是青年作者朱传明,其获奖作品是他“群众演员”系列纪录片中的一部:《群众演员4———包荷花》。与其他获奖作品平和地叙述小人物不同,在拍摄该片时他装成群众演员混迹其中,用大量窥私的镜头拍下了包荷花等群众演员在北影门里门外的生活。朱传明曾称要使影片弥漫“荷尔蒙的信息”,但这样的气息令很多观众不能承受。朱传明说此片在网上放映时很多人说他是“法西斯”,在小影厅放映时很多人中途退场。此次获奖算是对他的一个安慰。朱传明说:“开始我还能忍受人们对此片的反映,觉得是对我的肯定,但后来我想不通了,我觉得影像还是需要与观众沟通的。”这可能代表游戏着的DV拍摄者们的一种转变。
颁奖典礼以祝贺和祝愿的嘘声开头,最后在似乎蕴含着更多意味的嘘声中结束。其间有两个发言使人印象深刻。作家刘震云说:“很多DV作品反映的都是身边的事,很粗糙、很角落,但生活本身比艺术大,生活的角落比艺术大。面对一粒花生米,怎样吃下去的方式就将不同民族分开了。”导演王小帅说:“DV普及,但大家不要把 DV看简单化了。”
这两句话归于一点就是大赛的宣传语“DV着生活”,生活需要用心去感受。此次DV盛宴,北广学生以嘘声鼓掌的方式为其涂抹了一笔别样的色彩。也许正如主持人梁冬所说,“只有被不断地嘘掉的人,才能最终在舞台上站立”。
《中国青年报》 (2003年4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