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是否组织或参加过国际学术会议、是否有论文受邀在国际会议上宣讲或被国际会议收录,这些“国际化”指标已步SCI论文指标、科研项目指标等后尘,成为高教领域学术机构和个人业绩的“标配”。
眼下,又有不少教师接到了要上报2019年9月—2020年9月期间,参加国际会议方面的多个指标情况。有点搞笑的是,2020年全球大规模暴发新冠肺炎疫情,抛开其他因素不说,单就健康安全考虑,国内教师有几个能走出国门参加学术会议呢?
当然,这里的国际会议应该也包括在国内召开的“国际会议”。这就不难解释今年年底,国内学术会议“井喷”现象了,估计其中也有相当部分是出于“国际化”指标的考虑吧。
现如今,学术机构或学者个人,如果拿不出一些“像样”的“国际化”指标数据,俨然便是教育科研履历的“短缺”,还有不少组织把有关“国际化”指标作为对教师晋升、考核的“硬性”规定。
然而,随着中国改革开放的深化和综合国力的增强,教师在教育科研活动中融入“国际化”的形式和内容日趋多样化,那些评价教师用的“国际化”指标,诸如出国进修必须在国外待多长时间、每年必须参加多少国际学术会议等,早已不合时宜,有的甚至已成为教师学术发展中的负担,是时候正视现实了。
毫无疑问,在当今全球一体化的时代,教师要提高学术水平,拿出高质量的教育科研成果,就必须要有国际视野、参与国际竞争和扩大国际影响力,但教师“国际化”的内容和方式方法,以及其成效体现,各有侧重。
比如,相比之下,理工科的学术成果可能更强调在国际学术会议上展示与交流,而人文社会科学学术成果的受众则可能更多在国内;教师需要了解国外相关情况时,有时带领学生通过网上查询,其速度、效率和学生受益面远超教师个人亲赴国外调研。
此外,教师一旦确定了科研主题并进入到研究前期,一般都愿意“一个猛子扎入其中”,只有获得初步研究成果后,才会产生与人分享的意愿。
总之,教师教育科研的“国际化”路径多种多样,哪条路径最有益于教学与科研需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用一些特定的“国际化”指标往往难以体现。因此,将“绑”在教师身上的“国际化”指标松开,有利于让教师理性地选择适合自己的学术提升路径。
再者,教育科研“国际化”是国家强盛的必由之路,其重要性无需赘述,各种教育科研评价重视“国际化”指标也完全正确。
但对学术机构和个人而言,教育科研“国际化”成果的评价不能只关注量化的数据,忽视其实际的内容和质量。如果放任“国际化”评价只流于形式和表面,将会导致不少教师因为应付各种国内外的国际学术会议,无暇顾及其应有的教学科研工作。
在这方面,学术机构或个人为“国际化”指标而“国际化”的现象也应该引起相关部门的高度重视。
比如,关注学术机构成员在国际重要学术会议上作主旨报告(国际会议有声音)次数、在国际学术组织和期刊任职(国际组织有任职)情况等,其初衷是鼓励学术机构或个人开展高层次的“国际化”活动,但如果对其中“国际重要学术会议”概念界定不清楚,就会让个别机构和个人以为在国内办个大规模学术会议,再有几位国外专家参与,就可以冠上“国际重要学术会议”之名了。
此外,教育科研“国际化”的根本目的在于提高教育科研的质量,而现在大多数的“国际化”指标,反映的仅是学术机构和个人的“国际化”状态。真正的“国际化”价值和成效存在于“国际化”内容本身,有些需要相当一段时间才能显现。
因此,上级管理部门对学术机构和个人的“国际化”评价,不能只盯着几个指标数据下定论,而要关注其实际贡献和教学科研成果的“国际化”水平。相关部门尤其要制止个别机构和个人为了把“国际化”指标做上去,有意炮制一些所谓高档次的“国际学术会议”。
这种会议“大咖云集”,相互吹捧和瓜分国际会议“职位”“头衔”,但实质性的国际学术交流和讨论却很少。这种把“国际重要学术会议”办成名利与交际场的做法,助推了学术氛围的浮躁和短视,不利于广大教师“潜心”于“国际化”教学科研活动。
再次强调,“国际化”对中国教育科学事业发展十分必要。之所以提出要松开“绑”在教师身上的“国际化”指标,其意图就在于切实提高中国教育科研的“国际化”水平和效益。说到底,重大原始创新科研成果和解决“卡脖子”问题的核心科技成果,才是中国教育科研“国际化”的追求目标和最大成果。
(作者系同济大学教育评估研究中心主任,本文为同济大学“教育科技评估政策研究”〈项目编号22120200324〉阶段成果)
《中国科学报》 (2020-11-24 第7版 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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