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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晓林:《阿丽塔:战斗天使》炫技大于人文内涵

来源:《新民晚报》   时间:2019-03-03  浏览:

《阿丽塔:战斗天使》讲述26世纪钢铁城里半机械少女残躯被依德医生敛骨吹魂,改造为少女阿丽塔,她在养父的亲情和街头少年雨果爱情的呵护下,在生死之战中恢复了记忆,重装了原先的狂战士躯体,最终消灭了野心家维克特及其机器人帮凶。

作为日本动漫《铳梦》的改编作品,在“好莱坞化”的同时,仍保留着日本影视动漫特有的反乌托邦气息——科技泛滥、物质浪费蔓延、弱肉强食。人类丧失自由,道德沦丧,阶级对立,精神世界虚弱空洞,杀戮和死亡盛行,犹如《银翼杀手》,充满末日气息。但在日本动漫如《风之谷》中通过自我牺牲来拯救世界的救世主,却蜕变为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武力值遥遥领先的大杀器,与日本武士道精神形似而神非。武士道讲求的“义、勇、仁、礼、诚、名誉、忠义、克己”在阿丽塔身上几乎消弭不见,但武士道崇尚的“被敌人团团围住,仍然英勇厮杀”“不要自己的命”才能“要他人的命”的信条,却被发挥到了极致——几乎所有意欲以众暴寡的反派,从狐唱枭和小角色到机关算尽的大BOSS,不是被残肢断体、就是被劈成两半,无一幸免,而折槁振落的阿丽塔在杀戮之后就如同破坏了一个个不值一哂的玩具,丝毫没有情感波澜。而恣睢的反派,也如游戏中的怪兽一样,前赴后继地跑来送死。影片宣扬“技术为王”,英雄是先天性的存在,“武功”无需后天努力习得,这是对人本质力量的极大蔑视。

在美国商业类型片中,最终“不死英雄”会在战胜强敌拯救世界后与爱人或者亲人团聚,但本片却非大团圆结局,阿丽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爱人雨果坠亡。她将大马士革钢刀指向天空之城撒冷,一副孙悟空挥舞金箍棒挑战天庭的王者姿态,而终极大BOSS只是从天空之城上露出了诡异的冷笑,这种“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的收尾是在给续集留悬念。

机器人动画的先驱,当属手冢治虫的《铁臂阿童木》,讲述人类野心家常常利用机器人的特殊能力为非作歹,而谨遵“机器人三大定律”的“好机器人”阿童木总是要“打坏”或者“打死”为虎作伥的“坏机器人”,阿童木为保护人类而不得不伤残同类的两难处境和迷茫,表现出日本文化中浓厚的悲悯和伤感色彩,令人百味杂陈而念念难忘。美国机器人电影常表现的主题就是机器人自我意识觉醒,转而起义反抗人类的奴役和迫害。而在一些作品如《终结者》中,机器人已经异化成了邪恶的异类,他们野心勃勃向人类宣战,意欲成为地球甚至宇宙的主人,在人类遭受灭顶之灾时,人类领袖起身英勇反抗而成为救世主。这类科幻作品可视作西部片中反映美国“西进运动”中,白人和印第安人生死存亡斗争的翻版,如同印第安人由早期西部片如《关山飞渡》中邪恶角色转变成新西部片如《与狼共舞》中的保卫家园的正义角色一样,机器人形象则由“好人”向“坏人”逆向变化。

本片中的机器人自身也是分为正邪两派,以扎潘和格鲁依什卡为代表的邪恶机器人大都是如蚁附膻的赏金猎人,专一屠杀同类赚取赏金,而他们的对手人造人阿丽塔则是正义的一方。而人类既有依德和雨果这样心存善念者,也有维克特这类坏人,影片的核心矛盾不是人类和机器人的族类矛盾,而仅仅着眼于压迫和反抗者的矛盾,这使得人物关系过于简单,让主角缺乏一种处于族群命运和个人际遇矛盾的纠结和撕扯,性格的丰富性欠缺,成了福斯特所言的“扁平人物”,因此影片也就缺少了历史厚重感和文化反思意蕴,沦为一部缺少人文内涵的爆米花动作片。

(原文链接:http://xmwb.xinmin.cn/lab/html/2019-03/03/content_11_1.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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