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网讯 中央电视台新闻会客厅播出了关于旅游胜地周庄保护记的节目,以下是节目内容:
主持人:您好观众朋友,欢迎收看《新闻会客厅》。细心的人可能会注意到,每到五一的长假,或者说十一长假的时候,一当旅游局要公布旅游的热度地区的时候,像周庄、丽江、平遥等等,都是排在前面,去的人非常多。这几座城市非常地具有吸引力,因为它都是古城,但是否有人知道,这几座古城之所以现在还能陪伴着我们,并且在未来相当长的时间里头还会成为重要的旅游目的地是曾经在过去的很多年里有一个人在为这几座城市做出了非常艰辛的努力,甚至可以用战斗来算。好了,让我们透过这几座熟悉的城市,去认识这一个我们还不熟悉的人。
(播放短片)
2003年12月9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上海召开大会,向同济大学教授阮仪三颁发“2003年度亚洲地区文化遗产保护杰出成就奖”,以感谢他二十多年来对中国古城镇,尤其是江南古镇保护所做出的贡献。
1981年,山西平遥制定了“破旧立新”的规划,为千年古城下了最后通牒。正在山西出差的阮仪三等人闻训赶到平遥,制止了这一行为。并却说当地政府接受自己旧城外另建新城的新规划,才让古城幸免于难,也为后来的世界文化遗产名录上增加了一个来自中国的名字。
1984年,听一位美术老师介绍,阮仪三到了周庄。但欢迎他的是人们的不理解,阮仪三“赖”着做出了规划,正是这个规划才为江南水乡保存了一线水脉,而之后二十多年的努力,阮仪三让我们把船摇进了同里,摆进了乌镇。水乡又从记忆中真切起来。
1996年,正在申报世界文化遗产的丽江遭遇七级地震,也波及到了联合国官员对丽江的信心。阮仪三熬夜写了一份报告,从房屋构造材料等角度向世界论证,丽江只是皮肉伤,并无大碍,才让这座雪山下的古城走向世界的步伐没有放慢。
二十多年来,阮仪三让很多默默无闻的小镇小城蜚声世界,并把它们写进了国内外游人的路线图,但是,没有人知道,为了这些古城镇,阮仪三走过了一条怎样的路。
2003年9月,阮仪三的新书《护城纪实》出版,人们才发现,阮仪三的保护之旅并不象他保护的景色一样美好,而更多的是斗争,失误,遗憾,是是是非非,是风风雨雨。阮仪三用笔对不好的现象,对自己不满意的人进行了措辞严厉的指责。
(引用的书中的原话)
“安阳的城建和文物部门都反对这个计划,但是安阳的市长书记们却为了政绩,加紧了施工,开始了起端公路桥的建设。”(选自《安阳古城的开膛和遵义会址的破坏》
“我去一查才发现,这些房子多多少少的都和九华山的管理人员有关系。”
“我看不能再等了,就带了工人,带着机器,动少拆房子”
(选自《九华山风景区规划的风风雨雨》)
作为一位大学教授阮仪三,写一本纪实性的书,还这样进行直接的情绪表达,让人们再一次对他,对他的经历产生了兴趣。
主持人:好,今天我们会客厅首先请进来的客人就是阮仪三教授,看到刚才这个短片当中写到,你出了这本书,这本书的很多话很刺激,而且还点了很多城市的领导,恨不得点了人名,还有更刺激的话呢,比如说事情往往就是坏在决策者的手上,你是想拿这本书得罪人吗?
阮仪三:是,这本书出来是得罪人,原来我想现在不发表,等我死了发表,我的学生建议,阮老师,你还是写出来,因为对现实可能有用,同时他们说你不怕丢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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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本就无官。
阮仪三:你不怕得罪人,因此我为什么说做教授?我觉得本身出书的目的是对人民进行教育,对这种事态的炎凉让大家知道,可能有比较大的好处。
主持人:干吗要得罪这个人呢?
阮仪三:我们这个历史文化遗产有很重要的特点,不可再生,你把它破坏了,你说再造一个,再造一个不是原来的东西,所以这点我一直要大声疾呼,不爱再去破坏了,我们可以重新造个天安门,重新造一个天安门是假的天安门,原来的,原汁原味的天安门,那是原来的好东西。
主持人:但是阮教授,您不是市长,您不必像市长那样半夜睡不着觉,去替老百姓,我怎么让他工资涨点,我怎么让投资环境改善一点,我路修好了就来一点外资等等,您是否也可以替他们想一想呢?
阮仪三:对,我一直在体他们想,往往在这种事情上是可以两全的,
阮仪三:从保护历史文化遗产来讲,应该是人人有责,正像说我们建设我们国家人人有责,不要把保护历史遗产对立起来,我们所有说到批评这些领导干部,他好象也是在做好事,我要为了建设的需要,像刚刚举到的安阳开那条路,他根本脑子里没有这个宝塔,但是这个事情放到欧洲的话绝对不会,他把这个宝塔肯定看成喜马拉雅山,喜马拉雅山你可以冲过去平掉,平不掉,因此必然是绕着走的。因为他把它看作这是重要的不可逾越的障碍,但是在我们中国,很多领导人就把它看成破烂一堆,一脚踢开,你不晓得一脚踢开好像是个破烂,是个旧房子,是个破塔,破庙,但是它是个重要的财富,你回过头来要再弄它就再没有了。
主持人:您写的这本书我现在在想,您还会全国好多需要古城保护的,有规划的城市还要走,其实您平常还要见很多官,因为你要想把您很多好的想法落实,还是要通过我们很多政府官员去把它变成现实。你这么不怕得罪人,会不会使跟你接触的很多官员对您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我不给你什么把柄留着,但我也离你远点。
阮仪三:对,有很多城市是离我远。但是经过一段时间以后,他会静下来想想,同时经过很多思索,我所反对的事情现在都成为事实了,而且通过几十年来的建设情况,我们所做的事情,确实我是站在就是说我们保护祖国优秀文化遗产的立场上,而且通过我们事态的发展,现在看来,这个趋势越来越被人们认识了,比如说我们北京也好,商企上海也好,现在都觉得很重视这个问题,而且觉得后悔了,后悔的原因就有我阮仪三骂过人的事情,那想到,当时骂得对,我碰到很多单位,你早一点骂该好了,我想我早一点骂你也听不见。所以现在回头看,逐步人们认识提高以后,看到这个问题的重要性,现在都是后悔,但是我们常常讲,后悔药是买不到的,但是我常常有一句话,我觉得亡羊补牢,尤为晚矣。有的说,很多东西已经损失掉了,对,可能我这个牢里面的大羊、花羊、漂亮羊跑掉,我还有几个小羊,我还有几个赖皮羊,没有问题,逮住它,好好地把它照顾好,即便是好羊,即便是大羊。
主持人:我突然又想起短片中的一个细节了,您的心情可能大家都能理解,但是您哪儿来的权力呢?在九华山有一些违章的时候,您会带领几十个人到那儿说不能再建了,一个教授的话能起作用吗?您不给他们开工资。
阮仪三:因为我请示过省委了。
主持人:所以您有了尚方宝剑,把它叫停了。
阮仪三:但是事实上,当时是停的,等我一走又盖起来的,现在九华山这条路两旁边还是乱七八糟的房子。
主持人:您去过吗?
阮仪三:去过。
主持人:什么样的心情?
阮仪三:我的心情是悲哀,这次为什么让我去?让我申报世界遗产,我说没法,没戏唱了,就非常悲哀。
主持人:这个时候会不会还有一种,除了悲哀以外,还有一种知识分子的无奈?
阮仪三:对,非常无奈,因为当时我跟在当地搞,我搞了十年的九华山的建设,搞这个建设过程中,花了很多的工夫,我这个人现在身体很好,我要感谢九华山,我一年上去上五六趟、七八趟山,每次上山就逼着我去爬1100米的高山,爬一次爬一次,哪儿盖什么房子,哪儿做什么,做了以后跟当地意见很大,大家认为说你们上海人怎么做这种土房子,我们就结合当地的特色的房子。
主持人:我估计您现在在总去九华山的兴趣不大了。
阮仪三:对。后来总算有人,说这个好极了,中央的领导干部去看,说,很好,然后我就评了一等奖,然后我就搬师回朝了,就没有再去了。后来再过个十年去一看,它全变了,变掉的原因是什么?钱。因为他认为这样的小庙不行,我建一个大庙香火就更旺了,你这个庙一盖大家比,你这个小庙盖了,旁边也盖大庙,这个大庙把整个九华山破坏掉了。现在要当世界遗产,我看就非常没法,本来我说它要比这些名山都不见得差。
主持人:行了,这段我们不谈了,这算阮教授走麦城的一段。接下来我们可能得谈谈您过五关斩六将的一段,刚才咱们几个问题是务虚,接下来我们解剖一个麻雀,看看一个整个古城的保护它会经历怎样一个不太容易的过程,我们进周庄看看。
主持人:您是怎么听说周庄,哪年到那儿?
阮仪三:我是1984年我就听说了,当时人说周庄很好,周庄还没动,还没人进去,你去试试,我就去,当时到周庄去,上海到周庄很难。不像现在。
主持人:现在一个小时,那肯定到。
阮仪三:那个时候要走两天。当时去的时候受过冷遇,当时开始找他们的镇上的领导都不理睬我。
主持人:给你的回应是什么?
阮仪三:给我的回应就是都不理睬你,你们好像多此一举,跑到这儿来干什么,没事,不理睬我。所以后来就说到要庄春地,后来找到当时文化站的站长。
主持人:当地的文化站站长。
阮仪三:庄春地,还不能算是镇里的主要领导,在那儿做很次要的工作,这方面的工作,文化站。
主持人:算你一个知音,他是认同你的想法?
阮仪三:认同我的观点。
主持人:您既然谈到庄春地,那我们就应该把庄春地请上来,让我们的叙述变得更丰富一点,有请。您好。我也提前带上了您的名片,正好让我们的录音师给您别话筒,你的名片挺有意思,据我所知您应该是当过了五界的周庄镇的镇长,是吧?现在是江苏水乡周庄旅游股份有限公司的董事长,也就是说周庄的旅游是归您管的。
主持人:当时84年阮教授去的时候,你是怎么看低外乡人的进入和他的想法?
庄春地:当时的时候,周庄说一句实话,路还没通,可以说是封闭的一个水乡僻壤吧,阮教授在85年底到周庄来,对我来说,对我作为出生周庄的一个小文化人吧,我觉得很震撼的,因为当时秘书叫我去,说要见一下这个教授,说阮教授提出规划,这个时候规划两个字在我来讲,也可以说当时在我们这个地区的乡镇长来说,不客气地讲,可能包括县市长来说还第一次听到规划。
主持人:还没有规划这个概念。
庄春地:对,城市的规划,包括乡村的规划,因为真正规划纳入,真的搞规划96年,何况在85年。
主持人:您的眼前一亮?
庄春地:当时我觉得还是很震撼的,好像有一个大救星来了,说要搞一个保护规划。
主持人:符合你原来对自己家乡的期望?
庄春地:对,我是周庄人,应该说作为家乡人来讲,当时79年以后拨乱反正,我当文化站长,把周庄人当时在60年代以后的热情,对家乡热爱的一种热情,通过文化的正义,通过许多活动把它表现出来。但是很大的能不能把原来这种老的房子,能不能保下来,因为我觉得小时候我们周庄觉得这个街道、房子,小桥流水人家相当好,但是现在在不断地破坏,而且正搞乡镇企业。
主持人:我这儿正好要问您,在阮教授去周庄的时候,抛掉他的规划不谈,周庄正打算怎么对待自己?
庄春地:刚好要搞乡镇企业,一个是乡镇企业起来,一个是80年代中叶,走的早的应该在79年以后,应该说80年吧,我们这个地方就是靠近上海、苏州,乡镇企业很火红的,但是我们为什么不火红?因为水乡僻壤,到昆山要交102块钱才到周庄。
主持人:恨自己的家乡,可能。
庄春地:这个时候大家都希望能够通过乡镇企业来改善自己的生活,能够提高这个生活水平,85年应该说这个时候已经走到了关键时候。为什么走到关键时候呢?因为周庄刚好上海的联营企业进入,公路已经要通到江边,这个时候阮教授来是最好的时候。
主持人:兵临城下。
庄春地:这个时候如果说我认为如果没有阮教授到周庄,周庄可能跟其它江南水乡一样,很快就毁了。
主持人:面临的危险是什么阮教授,你看到的?
阮仪三:面连的危险就是庄春地说的,就是大量的乡镇企业就快进来了。进来以后,就会采取一般当时所有乡镇的办法,拆掉老镇建新城,填掉河流开公路,拆掉拱桥造平桥。
主持人:真是这样吗?
阮仪三:应该说当时80%的、90%的都这么做。当时很重要的一个理念,到现在为止,我们国家还有很多理念,就是破旧的心,城市要改变面貌,一穷二白要现代化了,现代化要叫城市亮起来。我们是可以亮,但是怎么亮?不一定非要拆掉老城才能亮,不一定拆掉老房子建新房子,我当时的规划就是新旧分开,新就是新的,老的就是老的。
主持人:但是阮教授,周庄当时主要的负责人给您的是冷脸,甚至不睬你,但是他虽然是知己,但是他当时官不大,只是个文化站站长。
阮仪三:是,我们第一步还是先把规划做出来,因为规划要做很多的调查研究,把具体的科学的数据拿到手,那个时候庄春地就给了我很大的帮助。我假如到有的镇去,就把我赶走,邻里把我推出去,不要你来,请你走,是这样的。他给我创造条件,跟到我后面跑东跑西,他熟,等于说这个有了很大的支持。除了他之外还有几个老同志,都对家乡有感情的同志,这样就增加了我很多的信心。
主持人:阮教授,当时钱怎么办?人家刚才也说了,我很理解那个时候的领导,不能把人推到对立面去,规划的词以前都没听过,怎么好支持您,这个理念的变化,没钱具体。
阮仪三:是,当时很困难,镇上就很清楚,当时镇上的书记就跟我说,哎呀,阮老师,你们不要来,因为我们去以后,我们说周庄还不错,然后就去看,他刚刚讲的,陈逸飞这些自己去看,自己去的,陈逸飞有钱,有的没有钱,特别是领导,我去了以后,科长也来了,处长也来了,他是要招待他吃饭吧,镇长也很实惠,就跟我讲,你看看,你还带那么多学生科长来,我就招待不起,不招待吧不象话,招待吧就没钱,然后你们在这儿也活动,要点资料,我都没有钱。
主持人:你看,教授总把问题简单化,现实很复杂。
阮仪三:那时候正好有点科研基金。
主持人:您这儿?
阮仪三:我这儿,我就当时北京有个大地发展基金会,然后我们另外一个教授,你这个项目正好符合,你去申请,我去申请,当时大地基金会就来了一个县长,然后一看,哎呀,这么好,我们当然支持,他回去很快就批了5000块钱。
主持人:那个时候5000块钱了不得,大家都争当万元户的时候。
庄春地:那5000块不得了。
主持人:然后呢?
阮仪三:然后我就把这些钱一下子放到周庄,当时就放在昆山县周庄,这个县哪里规划用,别的钱不用,就是规划用,然后我跟镇上说,跟规划有关的钱都用,你批准,我批准,所以这一点上。
主持人:我觉得这笔钱可能最大的作用还不是说给这个规划增了多少钱,可能一下子使周庄领导者,包括周庄百姓觉得阮教授人还不错。
阮仪三:对,给周庄镇,同时给昆山县。
主持人:留下了人情关系可能改善了。
阮仪三:对。
主持人:我们一下子忽略不计,规划,我相信您都做得很好,规划做完了,这时候开始要说服人家实施规划,您用什么样好的语言打动了他,还是用什么办法?
阮仪三:当时就是发展刚刚发展经济,很多人来了,然后我想很重要一点,他们安下心里能够搞建设,他们也在那儿找上海市,我也通过我的一些关系,找上海市的有关单位,当时我自己曾经亲自陪着上海市计委的主任到周庄,然后又请了上海市的科技委主任到周庄,我给周庄想办法,给他们一点办点工业,但是这个工业放哪里,听我的。后来落落索索,逐步一些项目来了,项目来了以后,他就放在所谓古城的外面,然后有工业了,他心也定了,同时没有破坏古镇,这个就逐步开始了我所谓的逐步进行了比较良性的发展这个城市。
主持人:对,规划,对古城的保护可能就更在意了,因为规划好的古城能给他们带来旅游利益。我想叫镇长了,您是哪年当的镇长?
庄春地:我是92年初。
主持人:那个时候已经是规划的实施过程了,您一当了镇长,是不是跟阮教授对周庄的保护就变得非常有利了,因为您有权了?
庄春地:那肯定是这样的,因为应该说阮教授搞的规划,最大的实施在90年代里。我很幸运,我是92年当镇长去的,因为我们三年换届,我第一届是半路上进去,最后第五届等于半路上,因为我年纪已经大了,刚好我进入的时候,刚好周庄建设的高潮。
主持人:介入到了这个最重要的过程中?
庄春地:正像您讲的,我有权了,换句话说我责任更大了,我要尽我的义务,尽我的责任,要把这个古镇拔下来。
主持人:但是这个时候其实我再猜想,会变化,过去您是文化站站长的时候只是文化意识,古镇的保护是重要的,当了镇长,一方面要保护古镇,另一方面,我这一个镇的百姓的日子过得怎么样,能不能富得起来,镇长要不想也不是个好镇长,这个时候您跟阮教授吵不吵架?
阮仪三:还没有,我们可能比较默契的,他可能比较对我放心吧。
主持人:真没吵过?
庄春地:有不同观点我认为很正常的。
主持人:您是不是也背着阮教授干过事儿?
庄春地:在这里面我跟阮教授不同的,可能在什么地方?就是阮教授他作为一个学者来说,应该说他讲的话我认为都是正确的,从理论上来讲应该是百分之百正确,在实施过程中间我认为这里边有难度的,所以我在去年,阮教授举荐我加入中国城市规划学会历史文化名城委员会的时候,我在漳州有个会上,因为新进入,你应该有一篇论文,但是来不及写论文,就是发表一个演说,我在演说中间就提出四个结合,就是许多专家学者,包括阮教授在内,这一天他没有参加会议,他身体不好,为什么许多专家学者,有的为了保护我们的历史文化名城名镇历史街区,有的都生病了,因为他们可能心里不舒服,很愤慨,有的还拼命举荐,说得难听就是骂他们,我在这个会上,从晚辈来讲比较体恤前辈、长辈,所以我发表了,我说我们许多专家学者,我说应该说你们应该达到呕心沥血了,我认为我应该几个结合起来,一个结合,还是要跟省长、市长的政绩结合起来,我们怎样引导他们,按照中国的习惯说,你怎么去引导省长、市长。
主持人:因势利导。
庄春地:对,因势利导。就是说你保护一个古城,保护一个古镇,你保护历史街区,哪怕保护一个文化的遗产你是有政绩的,不是没有政绩的,要告诉他,你是有很大的政绩,而且有的时候你保护了以后,知名度会提高的。这是第一个结合。第二个结合,我认为我们光提出保护我认为还不够,还要有发展,就是说,告诉他保护是为了发展,在发展过程中间我们怎样注重来保护它。第三个,我说结合,要跟老百姓利益结合起来,跟老百姓利益结合起来,光告诉他这个房子不得了,这个房子价值几十万、几百万。我在会上说,我说哪怕你告诉他一个亿,老百姓告诉你,我今天就……在家里,我没工作,我认为保护下来,他的门面还是可以搞经营的。
主持人:一定要考虑老百姓。
庄春地:为什么?老百姓不可能拿出钱来维持这个古建筑,因为中国古建筑的特点是砖木结构的,很容易毁掉的,要不断地维修,有些每年要抹油的,每年维修的,瓦片每年整理一次,因为有猫、鸟、老鼠,就把这个瓦片破坏了,这样子他没有钱,这样子让老百姓能把经营的钱拿出来分三个三分之一,一个三分之一,他把三之一的钱就花在维修古建筑上,第二个三分之一,让他改善一下他的居住条件,因为他不可能住这个四面不通风,里边黑通通,房边有马桶,在这样一个老的建筑里边,阴阳潮湿,他可能要重新搬一个新居去。
主持人:镇长就要更思考这些问题。
庄春地:第三个我说他的三分之一的钱花在经营上,所以我们的省长、市长面临的问题可能更多一点,他既要保护更大的要发展,让老百姓生活水平要提高,包括就业、治安等等,交通,他面临的问题可能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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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所以你们俩的配合好像是比较默契的,刚才他说了三个结合,我觉得这三个结合,您可能一开始说发展和保护是您最先想的,第二个老百姓,保护和老百姓是您第二个想的,您可能最晚想,但是后来也想明白了是怎么跟市长和省长要把关系弄好,这个现在您学得怎么样了?
阮仪三:因人而异,因地而异,因事而异,因为有些省长们,他从他的本人的利益出发,从他的本身他自己的所认为的要政绩出发。比如说像苏州要在周庄开路的问题,那个道理很清楚,派那个路对保护没有利,对发展旅游也不利,仅仅一条他也反映出政府的权威性,他定了,定了不好动,因此对不起,我就拼命地跟他们进行叫做什么什么面对面地斗争,而且这个斗争得很残酷。
主持人:听说之前你们的关系也算不错。
阮仪三:对,也还可以。
主持人:这条路为什么这么要命?您为什么要跟人针锋相对?
阮仪三:因为这条路一开,因为他开一条,我有一张图。上海、苏州江南的三个古镇,角直、周庄、同里,它这一条旅游把三个镇连起来,很好,我也很好,很支持,比如北线,后来又冒出了一个南线,为什么冒出了一个南线,主要下面有两个镇,他想这么一开以后,这两个镇就带动起来了,这两个镇就串起来了。你假如不妨碍也可以的,但是假如下面的,原来在上面这么走,在下面从周庄边缘和内部要通过。
主持人:就要穿过去,穿越。
阮仪三:穿越过去,就把周庄的环境就遭到破坏了,这种破坏你是没有办法来弥补的,没办法来弥补,你这个路明明可以这样开,为什么要这样开,当时主管的领导也是,我就定了,你不好动。当时我就很火冒,因为这三个镇都是它的规划者,同时都是它的顾问,同时我也是苏州市的城市规划的顾问,这是聘我的,我把这个道理说了,这个道理说得很浅显,并且我把这个意见反映给中央,上次反映过中央以后,庄镇长当时也去了,然后建设部专门下了一个红头文件,这条路不能这么开。
主持人:但是。
阮仪三:但是他还是照开。我当时就要拍桌子,后来我就耍无赖了,然后我就耍无赖了,我就怎么耍无赖,我说你开这条路,我就躺在路上,你把我轧死算了,因为我和周庄共存亡。
主持人:一个教授也这么说。
阮仪三:是,因为他坚持要开。
主持人:到这个地步了。
阮仪三:而且当面答应我,那个主管领导当面答应我,行,我不开了,我把它动起来,过几天跑去看,他在那儿开,利益问题,他那么开,那两个镇有利,还有其它的经济。
主持人:您又不能真躺在推土机的前面。
阮仪三:假如真是这么开,我真去躺。这样的话,肯定必然会造成很大的一种骇然大波,我想这个路就开不下去了。
主持人:镇长当时怎么办?怎么配合这件事儿?
庄春地:当时我还是同意阮教授。
主持人:但是从行政的角度来说,您归人管。
庄春地:我还是要听他们的话,但是我只能权益一下,我认为这样搞可能把我们这个镇要毁掉。
主持人:这点你们又是共同的。
庄春地:因为正在申报世界文化遗产。
阮仪三:这点周庄镇和昆山市都是基本上认为这个,但是在苏州市的高压下面,他们就要在屈服的边缘了。
主持人:那怎么办?
庄春地:我当时去找了一把手的市长吧,因为当时主管那个规划是个副市长,规委建设,找了一把手市长,刚好我苏州市人民代表,他跟我一组,我也可以说用打动他,我说真的要走的话,你可以远一点,最后我认为当时一把手市长他基本上还是同意的,就不要这样搞,缓下来。
主持人:路据说快修到你们那儿了是吗?
庄春地:就在边上,
主持人:现在那个路干吗?
庄春地:现在等于到这儿终止。
阮仪三:上面人好过来。
庄春地:搞了一条步行桥。
阮仪三:我专门写了个文,要造步行桥,人可以过来,造一条三米宽的步行小桥,绝对不能走车,一走了车以后,这个车来了就把它干扰了。
主持人:这会不会有资金浪费?
阮仪三:已经浪费了,几千万已经扔掉了,扔掉的原因是领导的错误决策。
主持人:但是停下来了,毕竟还算不错。
阮仪三:对,不然的话周庄造成不可挽回的措施。所以后来怎么办?后来正好联合国的官员来了,联合国的专家来了,我就请他们用法文,用英文写一份东西,给苏州市,给江苏省,给中央。然后很多媒体登了,当时在这种情况之下他只好暂时停下来。
主持人:反正我听了这个事儿的时候我不太舒服,我估计可能您用这种举措的时候也不太舒服,为什么有些事儿我们总要用联合国,或者其它皮肤发出的声音我们才能更重视一点。
阮仪三:对,但是问题就在这里,你说了,我们苏州都没用,我甚至躺到马路上都没用了。但很有意思的是我把这个事情告诉联合国的专家阿蓝,阿蓝就跟我讲,什么时候我跟你到那里去躺,真心的。
庄春地:他也去看了。
阮仪三:他看了,所以这一点上很清楚,这个路完全是做得不对的。
主持人:听过了这样一个有点惊心动魄的一个保护历程的时候,其实我们是高兴着回顾的,因为毕竟总体的最后的一个结果是比较靠近大家的期待的,我想道路是曲折的,但是毕竟最后得到的前途是光明的,我想在这儿针对周庄我还有各问一个简单的问题,其实是一个问题,你们对未来周庄的期待是什么样的?
庄春地:我期待的周庄,我认为还是充满信心的,这么说。因为它现在,我认为完整地保护了它原有的风貌,它原有的建筑,应该说还加一句,我期待的周庄,它的周边的环境是江南水乡田园风光的环境,而不是到处都是高楼林立的,到处都是建筑,它的周边环境。
主持人:童年的记忆,但是未来的生活质量可能是您最好的周庄。
庄春地:生活质量应该说现在也是好的,也不错。
主持人:您容易满足。阮教授呢?未来的周庄什么样是最好的,现在离你的最好还差多少?
阮仪三:应该说还有一点距离,我估计周庄,我寄托了很重要的希望,因为前面这个20年,由于周庄完整地保护了古镇风貌,发展了旅游事业,回过头来,它发展的旅游事业,有了收入以后,又把这个基金用古镇保护上,因此我认为这是一个良性的循环。现在它的有关一定的问题,旅游发展,由于整个社会旅游的热潮以后对它有一种压力,因此旅游对它来讲,现在旅游发展有一点分。
主持人:这也是正好我想问您的。
阮仪三:而且报纸发表,周庄有一点烦,我很同意,因为在这个当中,我们要更高一个层次的,合理地来很好地重新梳理我们这个旅游开发的事业。
主持人:您知道阮教授,一到黄金周的时候,周庄等地的游客是它的120%甚至150%。
阮仪三:对,我做规划的时候我当时就很明确地提出,周庄的容量,从古镇来讲的容量充其量6000人。
主持人:但是现在呢?
阮仪三:最好的容量是三四千人比较好,现在高峰的时候到达一万,到达一万二,因此人满为患,因此在这个情况当中,整个国家现在周庄也正在做,要把它扩大它的旅游规模,不要光在周庄,旁边也可以,因此它可以开发新的旅游的景点。
主持人:分流。
阮仪三:分流,还有一个,要把它管起来,我对旅游进行必要的控制,特别是集团性的,我要旅游,我们看到到国外去都是预约,你是精品东西以后,就得预约才能进来,这样的话,我就提高我的品位,提高我的能力,更重要的,不要单纯地看到,进来一张门票50块、60块,多来一个好一个,这个思想要不得。
摘自:中央电视台 2004-04-08 01:5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