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济读书,虽然不像北大,一不留神就能碰上国内外名闻遐迩的大师,却也有不少师长学问渊博深厚、勤勉敬业,颇值一提,其中有三位张老师,风格迥异,令人难以忘怀。
多才多艺的“英语张”
英语老师张老师个子不高,戴一副黑边老花镜,包里还常备着一副近视镜,上课时便频繁地在鼻梁上换来换去,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
第一堂课因为教材没印好,张老师便用了几乎两节课的时间向我们介绍他自己——毕业于北京广播学院的他人生路上颇多曲折:酷爱理科,高考时却因形势所迫选择了外语;本该从事传媒,命运却让他做了教师;下放时做过播音员,自己写歌剧;自学了半年计算机便开始为电脑公司编写软件,很受欢迎;钢琴、二胡、小提琴、笛子、口琴都略通一二……听得我们暗暗咋舌。后来在我们的班级联欢会上,英语张一展他的歌喉,浑厚的男中音,十分悦耳。
英语张讲课不拘常理,不在乎把课文讲完,只求在一点上深入。常常一节课竟有一半的时间是提问同学回答同一个问题,不得到满意答案决不罢休。口语课上,英语张会设计出一些情节,让我们即兴表演。至今我还记得有一个题目是“shopping”,他要求必须有一个小幽默在里面。于是同学们都搜肠刮肚地想词儿,上课时听得也分外认真,生怕错过了开心一刻的机会。
不能不提的是,我们和“英语张”的交流也早已进入了现代化——张老师有自己的网站,我们从上面下载由“英语张”编写的课文,并戏称为“同济大学医学院统编教材”;在英文BBS上报名参加口语考试;还分享他带给我们的好文章。虽然在沪西的英语课没有多媒体教学的条件,但英语张为我们开创了一个崭新的天地。
常思进取的“基因张”
研究生一年级下半学期,我选了遗传所副所长张老师开的课——《基因工程原理》,有幸感受到张老师积极进取的精神和开拓的思维。
上“基因张”的课,是一种成长。他不讲课,只要求你在一周内看掉100多页深奥的书和数份以你目前的水平根本看不懂的文献,然后提出问题让你解答。如果不幸那天没休息好或没来得及预习,那就等着听天书吧,深入到微观的DNA中看世界,“想当然”是行不通的。
“基因张”上课的口头禅是谁谁谁工作做得很好,谁谁谁是国际国内领先,常告诫我们要追踪国内顶尖科学家的工作——因为他们“代表了国内最前沿的水平”。作为搞基础研究的学者,“基因张”偶尔也会笑眯眯地说起因为经费少而不得不放弃一些有价值的课题,却从未听他有过牢骚和不满。我们从他身上感受到的,一直都是蓬勃向上积极进取的精神。
“基因张”的考试方式也颇奇特,他为我们每人选了一个主题,让大家用一至两周时间查文献,然后在课堂上一试身手——做个讲座。我这半瓶子水哪里拿得出手,于是埋头苦干了7天,收集资料,制作幻灯片,才满头大汗地通过了他的考核。当36个学时飞逝而过时,我惊奇地发现,原先对基因工程只知皮毛的我竟也能讲得头头是道了。
亲切温和的“分子张”
教分子生物学的张老师是真正实施多媒体教学。他上第一节课时,我们一进教室,就发现一个看起来很随和的年轻人在电脑前忙碌着,原来在安装“quicktime”(一种播放软件)。这下我们有些犯嘀咕,一个干巴巴的专业基础课,用得着吗?可随后的日子,“分子张”使用Flash让我们领略了基因技术的神奇和普通,激起了同学们强烈的兴趣。
“分子张”讲课很慢,慢得我们几乎都替他担心完不成教学任务。他的这部分内容以实验技术居多,经常是DNA怎么提纯啦,基因导入细胞的方法啦,PH多少的什么缓冲液啦,电泳凝胶怎么配啦,毫无趣味。可“分子张”如话家常般娓娓道来,亲切得就像谈自己的一个老朋友。于是,那原本枯燥无味的实验程序也忽然间生动起来。特别当他提到获得了一个满意的实验结果时,“那些条带非常非常漂亮。”“分子张”一脸神往地说,“那一刻,你能体会到科研中的成就感。”从此,我爱上了分子生物学。
“分子张”带我们做实验时,我们已有了两次动手的经历。可是上样、振荡的不规范让他大跌眼镜。用了同样的原料,同样的程序,十个组几乎得到了十个不同的结果,令张老师感叹不已:“你们这样不细致,到临床可怎么行?”他不厌其烦地纠正我们的错误操作,让我们又是惭愧又是感动。
这就是“分子张”,我敢保证他不知道我们任何一个人的名字,但我们已经把他看作兄长。
(作者为同济大学研究生)
《文汇报》2003.06.19